情人節 二
微限
春高結束，大學考試緊跟在後，早在IH落幕後已有隊員為準備大考而退出社團，如今多數還要準備考試的考生也不再出席社團，無須擔心大考的大多繼續練習，還有循著往例指導學弟。
然而今天，梟谷排球部的王牌──木兔光太郎，顯然不在狀況中。
雖然本來就不指望那個只憑身體記憶學習打排球的單細胞能指導學弟，但三年級對一、二年級的練習賽，先是一傳接得亂七八糟，然後發球擊中木葉，再來送到手邊的托球擊空，根本沒有王牌該有的模樣，程度嚴重到以至於有隊友掩護，他還妨礙到隊友起跳的動線，使得第一局以三分之差被一、二年級拿下。
這時通常是由赤葦出面擺平木兔失常的異狀，赤葦卻再三推拖，改由木葉鼓舞他，木葉展現這位客人何不來我們店裡坐的姿態，勾住木兔的肩膀，兩人交頭接耳後，木葉驚呼，「什麼？告白！」
高中三年，除了木葉曾曇花一現地跟大一屆的學姐交往，其他人都是年年盼望，年年落空。
三年級們聞聲湧上，像自家孩子有成就般讚嘆地說：「木兔，真有你的！」
「何時告白的啊？」
「美嗎？」
「我們學校的嗎？」
「巧克力呢？」
他們七嘴八舌地追問關於告白或女方的詳情，還有人捧著胸前，用口形無聲地問：「胸呢？」
剎那間問得木兔一個頭兩個大，木兔左顧右盼，朝赤葦投射他一慣的求救眼神，赤葦和他的視線啪地對上，想逃也來不及。
「赤葦，木兔跟你說過嗎？」
木兔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眾人追問的砲火驟時轉向赤葦，像海中的沙丁魚，擁著木兔擠向赤葦。
木兔和赤葦被夾在人群中，赤葦心中暗想著──木兔學長這蠢蛋，為什麼說出來了！
「你有沒有跟去看？」
「幾班的？」
「你知不知道是誰？」
小見話鋒一轉，「學妹！是學妹吧！」
大家紛紛贊同，殊不知赤葦正是眾人討論的學妹。
「長髮？短髮？」
「嬌小嗎？」某人手按小見頭頂，以他身高一百六十四作為高矮的分水嶺。
「戴眼鏡？」
「該不會是大姐姐吧！」
「我說絕對是學妹啦！」
各式各樣的提問繼續不斷飛過來。
「親過了嗎？交往了嗎？」
木兔滿臉脹紅，彷彿沒了意識，像巨大的布娃娃被大夥搖來晃去。
「啊！該不會還沒回答人家吧？」
一句話讓全場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緊盯著木兔。
木兔的表情僵硬，發出錯愕的聲音，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代表的意思。
木葉帶頭發難，「木兔，你這樣太過分了，學妹鼓起勇氣告白了，你到現在還沒回答他，學妹太可憐了，是不是男人啊？」
木兔慌張地垂眼看向眼前幾乎臉碰著臉的赤葦。
赤葦噘嘴，回瞪著他，像是說──你看什麼看！
「好了，好了，休息時間結束了。」白福正巧走過來打斷他們。
非常難得坐板凳的木兔失魂般盯著場上的赤葦。
等到練習賽結束，木兔想要找赤葦說話，可是無法突破眼前的人牆，再次被問題包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真相，他只能說不知道，直到眾人放棄再追問，赤葦早就換完衣服離開，他蹲坐社團教室，懊惱地搔抓頭髮。
唉，就算能攔到赤葦，他到底該說什麼！
「我回家了。」
用右腳踩住左鞋跟，換左腳踩住右鞋跟，木兔彎腰拾起布鞋，收到鞋架上，家中暖氣還開著，左看看，右看看，客廳及廚房都沒人，他邊走邊脫外套、背心和圍巾，把沒多少重量的書包扔進房間，手上的衣物披在椅背，抓起今早換下的衣褲，單手解開襯衫扣子，另一隻手拉扯皮帶，走進浴室再脫掉貼身上衣，連同內褲一起脫下深灰色長褲，袒露長年熱衷排球而鍛練成的身體。
溫暖的熱水嘩啦啦地淋在身上，白色蒸氣很快瀰漫整間浴室，乳白色肥皂泡沫隨手掌的搓洗滑過肌膚，只是洗澡時間總會哼唱兩首喜歡的歌曲的他，今天卻相當安靜。
走出浴室就聽見開關大門的聲響。
「光太郎──」媽媽笑咪咪地提著大包小包回家，
「今天超市難得有特價，你看！這麼多的肉，媽媽今晚煮很多你愛吃的菜喔。」
木兔吃得好撐，回自己的房間，起初坐在床邊翻看二月份的排球雜誌，接著雙手把玩著排球，忽然傳來訊息聲，他抓起手機坐回床上，用膝蓋夾著排球，以為是赤葦傳的訊息，但只是同班同學的八卦。
時鐘顯示著九點，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張開雙手呈大字形躺了下去。
課後要走去體育館的路上，木兔看見旁邊經過的女學生掉了東西。
木兔撿起來追過去，大喊：「同學、同學，你的……」他低頭看向塑膠袋，「包子！掉了……」
「赤、赤……赤葦！」
轉過身的女學生正是有著黑色長直髮、性感豐胸的美人赤葦。
赤葦咬著唇，用那雙誘人的眼睛盯著他，「木兔學長，為什麼不回覆我……」
「過分……學妹告白……可憐……木兔，你真不是男人啊！」木葉的話回響著。
木兔瞪大雙眼，是夢啊！
時間還不到十點，如果能找誰商量就好了？
啊！
他從床上彈起來，溜進隔壁姊姊的房間，姊姊和早稻田的朋友聚會，還沒有回家。
姊姊的書櫃有很多關於戀愛的少女漫畫，憑直覺抽出書名比較有趣的看，女主角的樣子和扮成女生的赤葦有點像。
木兔搖頭。相像而已，不管是不是畫得不夠精緻漂亮，赤葦更美。
要放回看完的書時，他發現書櫃不對勁，把前排的書翻開，後面還有藏著書。
其中一本書的封面是一名男性單手抱住另一名倚在他胸前的男性。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BL漫畫吧！
他沒想到會翻出這個，有點受到驚嚇，還沒思考就立即把書藏回書櫃，放回幾本前排的書，才開始猶豫，又把書拿出來看，根據封底的介紹，大概是學生的戀愛故事，究竟要不要看呢？他慢慢翻開書頁，怕一翻開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好在故事的開始僅僅是體育館中的社團練習。
主角小時候有位很要好的朋友，朋友的運動才能漸漸嶄露，主角一氣之下疏遠他，卻忍不住心中的嫉妒而欺負他，發現他因為主角無心說過的氣話，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主角在戲弄他的同時跨越友情的界線……
「我回家了。」
聽到姊姊的聲音，絲毫顧不得故事正精彩，立刻手忙腳亂地收拾漫畫，逃回房間。
木兔關上門，沒開燈就直接坐在門邊，有如排球場上酣戰之時的興奮讓心臟跳得奇快，回想剛才故事進展到全身溼透的兩人衣衫不整，互相撫慰對方高漲的性慾，還有嘴唇相黏般的親吻……
這樣是要做了吧！
心頭閃過赤葦告白時害羞的表情，柔軟的嘴唇輕輕碰觸，他感覺好熱，心臟似乎跳得更劇烈。
木兔鎖上門，跪坐在腳後跟上，將長褲褪到膝蓋，內褲前方頂得高高地像頂帳篷，他捲起褲管，露出脹痛的部位，用習慣的手勢搓揉著。他閉起眼睛，浮現的盡是漫畫中看到的畫面，熱情撫摸對方的肌膚，嘴唇和嘴唇擠壓，舌頭和舌頭交纏，然而想像將主角換成自己，朋友自然而然就是赤葦。
赤葦想要像這樣撫摸他嗎？想要像這樣接吻嗎？想要……想要……
「呃、呃！」木兔壓低聲音。
些許液體濺到他的臉頰，肯定又噴得到處都是了。
早早起床梳洗、更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抹髮蠟，木兔整理好髮型，對著鏡子確認過今天的自己不只是帥，是特別帥，吃完豐盛的早餐，媽媽問他為什麼提早出門，他笑著說是社團練習，出地鐵站後走往學校的反方向，他轉進小巷子等待，不時回頭探看街道的狀況，沒多久，前往上班上學的人群湧現。
晨練的時間逼近，木兔著急地跺腳，他都提早出門了，應該不會錯過吧！
他再探頭看，隨即揣緊書包的背帶，用小跑步追上去。
「喲！赤葦。」
「啊！」
看來赤葦被嚇得不輕，手上的提袋掉到地上發出噹啷的聲響，他僵硬地彎腰撿起提袋，小聲地說：「學長，怎麼在這？」
「赤葦，我，啊──我，嗯──」
昨晚睡前想很久，結果和赤葦面對面卻緊張得一句簡單的「我喜歡你」也說不好，木兔見四下沒人，抓住赤葦的手腕，領著他走進旁邊的巷子。
同樣緊張的赤葦低著頭，跟隨著木兔的腳步前進，直到木兔停下來，轉身叫他的名字，「赤葦。」
他就像被那柔情的嗓音所誘惑而抬頭，和木兔大眼瞪小眼。
木兔直視赤葦的眼睛，結結巴巴就乾脆捨棄語言，鼓起勇氣用吻做出回答，赤葦手中的袋子再度掉落。
兩人鼻子挨著鼻子，生澀地接吻。
啊！對街二樓有人看著！管他的，赤葦閉上眼睛。
End
情人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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